天光云影

宗白华作为融会中西的一代美学大师，在《天光云影》中向读者展示了他对中国美学，中国艺术的精湛见解。宗先生行文飘逸，文笔空灵。他用诗一样的语言为读者营造了一种美学氛围，使人不仅陶醉于艺术本身的美学魅力中，更为这样的解读方式所折服。本书分为上中下三编，分别名为：拾贝、澄怀、观道。其中，收录于中编——澄怀的一篇名为《常人欣赏文艺的形式》引起了我的兴趣。本文就这篇作品带给我的关于读书现状的思考做点微不足道的纪录。本篇中，宗先生就德国现代艺术学者刘兹纳尔所著的《艺术认识之形式》一书中的“常人欣赏艺术的形式”的主要思想介绍给读者大众。他首先为常人下了定义，即“那天真朴素，没有受过艺术教育与理论，却也没有文艺上任何主义及学说的成见的普通人。”他认为，“对于常人，艺术是‘真实的摹写’，是‘生命的表现’。而着重点尤在‘真实’，在‘生命’，并不在摹写与表现……他们虚心地期待着接受着这‘感动’，以安慰自己的生命，充实自己的生命。”对于这一点，我是极为赞同的。

对于一般的读者来说，文学作品仅仅是种文化消费。我们不消去说那些青春小说，口袋读物，常人们所寻找的是那些通俗作品，尤其是那些可以“提高自身文化涵养的”，以情节的紧张、跌宕起伏冲击感官，震撼人心的读物。我并不是看不起常人或是否定这些作品，能够为常人（或者说是主流市场）接受的作品一定具有相当的“通俗性”。不过它们的通俗性并部妨碍它们本身价值的伟大和风格的高尚，境界的深邃和思想的精微。常人对于作品的欣赏往往仅仅停留在内容或其表层上，只看到了作品对于其自身的价值和意义，而极少关注其他。与“常人”相对的专业读者则不同，他们通常站在更高的层次上去关照作品。例如舒芜在《白沌作<红楼梦新评>序》（收录于《书与现实》三联书店）中提到的研究文学作品的三个大问题：作品和社会的关系方面，作品和读者的关系方面，作家和作品的关系方面……同样是阅读《阿Q正传》，常人兴许会赞叹鲁迅情节设置的巧妙，人物塑造的活灵活现，怒气不争哀其不幸。然而善于思考的专业读者则会将阿Q作为改造国民性的普遍符号，或是重点研究故事的叙述方式而不仅仅满足于情节带来的欢愉。

    歌德说过：内容人人看得见，涵义只有有心人得之，形式对于大多数人是一种秘密。虽然我们无法将文学作品粗鲁地进行内容和形式得二分，至少对于我这个介于常人和专业读者之间的学生来讲，应不仅仅享受阅读带来的快感，而将注意力抛向作品的形式方面。

不单是体会作者说了什么，同时也要重视他是怎么说的。不管是形式还是内容，对于一部作品的理解应尝试从不同角度和不同眼光去评价。或许文学的魅力就在于此，没有人强迫你宣布站在这一方或者那一方，没有人不允许你的态度有丝毫的暧昧，我们享受的，正是一种可爱的模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