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北宋时期的书画家,因其性格,放荡不羁,举止癫狂,又被人称为“米癫”。米芾本是出身行武家庭,因其母闫氏曾侍奉过英宗皇帝,所以,他自幼就生活在宫中,从小就受着皇家宫廷生活气氛的熏陶。米癫有洁癖和放荡不羁的性格,是和他的这种生活环境有直接关系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有点“高干子弟”的脾气。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和什么人接触,为什么事都必须“听我的”,不管对不对。反正“捅了漏子有老子接着呢”。
只从赏石的审美角度说,石头就是石头,石头这个客观物如果短时间之内,不经过人工加工,其形色状貌不会有丝毫改变。他就是一块“死”石头,今天的石头是这样,我想北宋的石头也不会是满街溜达的“活”物。石头所以令人癫狂的根本原因,我想还是在人,而不在物,是人把石头折腾苦了。
从审美心理活动的一般规律说,我们可以大胆的做出这样的推论:米癫所以要拜那块石头,一定是那块石头所具有的一切客观感性特征和米芾当时的审美心理要求,完全达到了一种天衣无缝的吻合。于是,这块石头便和米芾产生了共鸣。于是,这块石头就像“药引子”一样,激发了米癫内心深处那种文人的,特有的审美心理要求活动。那块石头的形,也许就是米癫审美理想中的形。那块石头的色,也许就是米癫审美理想中的色。那块石头的质感,也许就是米癫审美理想中的质感。那块石头所处的位置,气候,季节,也许就是米癫审美理想中的位置,气候,季节。总之,当时被米癫欣赏的怪石,几乎就成了米癫所有审美心理要求的代言人。在这种完全吻合的审美理想活动中,米癫确实达到了,也不知是“石之为我,我之为石。”情景交融,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
然而,这时还并没有使米癫达到走火入魔的程度。要达到走火入魔的程度,我想一定还要加一种“添加剂”。这个“添加剂”就是:在赏石的过程中,发现的瑕疵,当然,这个瑕疵一定要在人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否则,便不能使人达到物我两忘,如醉如痴,走火入魔的境界。我想,当时米癫拜石时,是因为所有这些因素都具备了之后,在哪怪石面前才出了一个米癫的。而绝不是先有米癫,大自然才为米癫设计了这块怪石的。当然,在审美心理活动中,如果用文学性的语言来描写是可以的,如:“大地为我生”。但就客观事实而言,石头毕竟比米癫要出生的早,即便是突然掉下来的陨石,它也不是专为米芾设计好了才掉下来的。
米癫拜石的全部审美心理活动的规律,并不只限于米癫拜石,例如:平时人们赏月的审美心理活动,和米癫拜石的审美心理活动就是完全一样的。赏月者的收获,往往并不是简单的客观物象,倒是在赏月当中所获得的心理和精神上的满足。融融的月光,很容易撩拨起对人生的联想,或回忆,或憧憬,但就这一点而言手电和路灯,是远远不及月亮光的功效的。
欣赏月光如此,欣赏书法作品,或书画作品也无不如此。
书画作品在这里不过是人造的石头或月亮,尽管创作者事先在笔法,章法,墨色,颜色等方面,尽可能的融入更多的创作者的个人的审美理想要求。但对欣赏者来说,它就是“一块人造的石头”,任凭作者怎么解释,欣赏者在欣赏过程中,自有欣赏者的所得,或是精神层面的,或是心理层面的,或是经济利益层面的……更何况笔墨技法本身就是人为的产物,(这里的笔墨指的是技法意义上的,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笔墨技法产生之日起,它就一直随着中国传统文化的不断进步而逐步完善的,因此可以说,笔墨就是“人工制造的石头”。
自然界的石头可以令人发狂,可我们人工制造出的“笔墨石头”,在这一点上却往往不如“自然石头”来的令人满意。看来,人在大自然面前的确是渺小的,例如:不管人类怎么发明原子弹,都比不上一个地震或一个海啸的破坏力大。
审美心理要求是精神层面的东西,这种审美心理要求一旦和客观条件完全吻合,人往往就会得到莫大的精神享受。相反,纯生理要求的满足,给人带来的往往倒是满足后的加倍的乏味。这也是为什么寻求生理满足的人,同时也总是觉得人生无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