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黄河画面石《千古风流》(见《石友》杂志2007年第2期),给人一种电击肉体般的强烈震撼。震撼于伟大的爱,震撼于不朽的情,震撼于造物主的神奇妙手,震撼于黄河石的惊世艳美。
金代著名词人元好问有“咏雁丘”词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爱情是天地间一种最动人的大美,是生活中一首最隽永的诗篇,是俗世上一杯最甘甜的醇酒,是心碑上一篇最永恒的铭文,生命有时会终灭,但爱情永远不会死亡,如果青春的世界里缺少了爱情的滋润,生命就会干瘪成木乃伊。自亚当和夏娃走出了伊甸园,爱就成了男女之间最扯心撕肺的眷恋。无情未必真豪杰,试问天地间哪个优秀男儿不善钟情,哪个美丽女儿不会怀春,要不,这映像于石头上的不朽爱情,何以入石三分,让人看了魂惊魄悸,醐醍贯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瞧这石头上两个相亲相爱的人儿,是何等的缠绵悱恻,旖旎缱绻,幸福得简直像喝高了。文学大师贾平凹曾有妙语:“爱上了,谁还会要脸”,读此石,当为贾作家的话会心一笑。石上这对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情种,此时此刻,他们心里除了柔情蜜意,还能盛得下什么?此情此景,他们的眼里除了情郎意妹,还能瞧得见何物?女的小鸟依人,纤巧妩媚,窈窕的身段斜贴在男人胸前,仿佛被男人温情的呵护所感动,静静地享受爱的温馨;又似遭受了什么小小委屈,脉脉地向男人倾诉一腔幽怨。男的玉树临风,伟岸挺拔,宽厚的胸膛拥抱着女人的娇躯,怜香惜玉地温言抚慰着女人,既像对女人表白山誓海盟,又像对女人申明心迹。在他们伟大的爱情面前,时间凝固了,空间浓缩了,天地间只剩下一对痴情的鸳鸯蝴蝶,长相厮守,风流千古。
就像真佳丽人人看着都美一样,好石头也是人人看着都懂,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玄秘。《千古风流》就是这样的一块好石头,好就好在它上面的图案很显豁,不需要任何鉴赏家作特别的指点,那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一对男女,大约连眼尖的小狗都会辩识出来。石上的图案将独特性和普遍性完美地溶合在一起,既可以大而化之地涵盖一切爱情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也可以具体而微地指实为一对特定的痴情男女,你可以说石上的那对男女是楚霸王与虞姬、李隆基与杨玉环,也可以说是吕布与貂婵、西施与范蠡,还可以说是牛郎与织女、许仙与白素贞、梁山伯与祝英台、薛平贵与王宝钏,甚至可以说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也不见的有什么大谬,这就是好石头的魅力所在。这块石头品相佳,色彩艳,图案奇,意境美,名称妙,真是一块可遇而不可求的上品美石。石上的人像既有工笔意味,又显写意笔法,富有中国传统人物画的神韵。特别是其有如神来的名称《千古风流》,化实为虚,一下子拓宽了画面的意韵空间,提升了审美张力,使石头与名称绿叶映红花,金鞍衬骏马,水乳交融,珠联璧合,达到了高妙的艺术境界。读此石,你不得不慨叹“天地生人之巧,鬼神体物之工(李渔语)”。明代戏剧家汤显祖在《耳伯麻姑诗序》中说:“世总为情,情生诗歌,而行于神……,因憺荡人意,欢乐舞蹈,悲壮哀感鬼神风雨鸟兽,摇动草木,洞裂金石”。不承想人间的真情痴爱,不仅能化为望夫石,幻为神女峰,还能永久地显迹于石头之上,不得不让人拍案惊奇,大嗟大叹。人生偏是多情痴,此恨最关风与月,看来爱情的力量真够伟大的。
就我个人的鉴识意趣而言,还是愿意将石上的人物认作是匈奴呼邪韩单于与王昭君,或者是吐蕃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因为细瞧石头上的人像,那女的红布帕巾包头,镶边皮袍裹体,分明胡姬打扮,番女装束。而那男的则气宇轩昂,雍容大度,身着宽襟大袍,玉面福相,很有帝王气象。想当年,王昭君和文成公主两位伟大的汉族女性和番远嫁,别父母,住毡包,听胡笳,食腥膻,在极度陌生的环境中,风物殊异,语言不通,举目无亲,水土难服,每值漠风怒号,枯草尖啸,大雪纷飞,天地迷蒙之际,不免生秋风莼鲈之思,兴去乡怀国之愁,这时便眼中垂泪,口边兴叹就是很自然不过的事了。作为他们的夫君,匈奴呼邪韩单于和吐蕃松赞干布,自然不愿爱妻以泪洗面,免不了要衷心劝解一番,轻言温慰一回。所以我想,黄河画面石《千古风流》上所映现的人物图像,便是番王劝慰汉妻的景象。诗曰:
其一
大漠边尘日色昏,
塞草飒飒作秋声。
胡笳一曲呜咽风,
惹动多少故乡情。
其二
尘世情爱贵相知,
汉王薄幸那堪思。
羌管纵怨郎情暖,
人间何处不伉俪。
其三
海誓山盟两缱绻,
生死相依情长牵。
侬惜卿怜无限意,
千古风流石上显。
其四
自古浓情胶如蜜,
蝶死不弃牡丹枝。
最是人生情痴处,
三生石上鸳鸯魂。
(刊《石友》杂志2007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