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陶俑石《天作之合》赏析
这是一方让人目瞪口呆的石头,也是一方充满了玄机的石头,我相信老天爷创造它,一定大有深意,就看肉眼凡胎的我们参究。
自从人类有了羞耻之心并发明了衣服,藏和露就成了一大矛盾,把身体用衣服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虽然免受寒冻之苦,但让美丽的形体一辈子深藏密匿不见天日,便使一些有炫色露肉之瘾的人,总觉心有不甘。而让肉体特别是私秘处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仅迹近返祖,有碍观瞻,而且有诲淫之嫌,会招来卫道士们的口诛笔伐。因此如何在藏与露之间找到一个适度的契合点,让身体的一部分恰到好处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既满足“脱脱族”的露肉欲,又不致败坏社会风气,招来太多的骂名,就成了一门在刀尖上舞蹈的艺术。
坦率地说,人体是天地之间所有美的物体中的皎皎者,欣赏人体美,比起欣赏其它美的尤物来,更加赏心悦目惊心动魄,可以说人体特别是青春期男女健康的裸体,是一种极致的殊美,有着极高的审美价值。其实在潜意识中,人都是愿意欣赏同类身体尤其是裸体的,体育竞赛中,人们除了爱看足球、田径、拳击等对抗激烈的运动项目外,跳水、体操、花样游泳、沙滩排球也倍受观众青睐,原因之一就是从事这些项目的运动员,在场上身体裸露的比较多,人们除了可以领略力量与技巧的搏奕外,还可以尽情欣赏人体的健与美。即便是像网球、乒乓球这些着装相对偏于保守的运动项目,为了增强对观众的吸引力,提高看点,近年来国际奥委会也对运动员着装,一再提出改进意见,因而这些项目的运动员,虽然衣服穿得越来越少,但观众却越来越多。
敢不敢正视自己的身体乃至私处,说起来复杂,其实只不过是个习惯问题。东方人含蓄保守,处事慎重低调,所以一向对赤身露体视为洪水猛兽。而西方人开朗奔放,作事张扬,所以对身体也就不大愿意掖着藏着,总要找机会露上一露。看看西方文艺复兴时期那些赤条条光裸裸的人体雕塑,初看时也许有些难为情不自然,但习惯了,就会被其美的魅力所征服。中国人怕露体,不是怕露体不好,而是忌讳露体的同时露性,中国人不怕露体,就怕露性,因为人毕竟不是动物,让自己的私处老那么裸露着,跟驴马猴子似的,也不是个事。再说性这个东西,老那么露着,也容易让人想入非非,鲁迅就曾说过,看见光胳臂就想到性交和私生子,所以中国过去的太太小姐们宁愿热死捂死,也不敢裸臂露腿,更不要说露性了。
进入本世纪后,随着改革开放,与世界接轨,人们的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放眼街头,坦胸露乳的女人越来越多,炎炎夏日,满大街的光胳膊光大腿,组成一道道白花花的“肉林”,成为都市一景。这说明,“裸露癖”不仅人皆有之,而且也人皆乐之。看看影视屏幕上那些女人们,不管是紫的红的青的还是徐娘半老的,不会脱的,就不能算是“星星”,以至于“炒肉”,已成为影视明星们制造轰动效应的常规武器。
当然,如何“露”,“露”多少,不仅是个技巧问题,也是个年龄问题。身材好的,即使年龄大了,偶尔露一露也无妨;但身材不敢恭维的,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去趟那个浑水为好,免得人家看了禁受不起,连五脏六腑都给呕出来。因为从本质上来说,露体就是露美,君不见穿“露脐装”着“比基尼”的,不都是正值花样年华的青春佳丽吗?如果鸡皮鹤发的老大爷老大娘都这么穿,那可真是大煞风景白日撞鬼了。瞧瞧“芙蓉”、“天仙”之类的“网络红人”,那一身的赘肉,谁见了都反胃,不但会吐光胃里的存货,而且有点洁癖的,说不定恶心的三天不想吃东西。但对于既“条儿顺”又“盘儿靓”的年轻人来说,父母给了一副好皮嚢,加之年轻气盛内火旺烈,不惧伤风感冒,将美体一年四季捂在衣服筒子里不给出头之日,让人觉得雌雄难辨,无疑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所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将其解放出来悦人娱己,又何乐而不为呢?何况,阴有阴模,阳有阳相,才是正常状态,瞧瞧自然界的那些美丽的动物们,孔雀、鸳鸯、狮子、梅花鹿等等,不都是如此吗?
但无论如何,人终归不是禽兽,所以总是需要一块遮羞布。身体可以让他露着,但私处不能老是“走光”,这就是作人的禁忌和无奈。但老天爷偏不管这么多,他喜欢实话实说,实事实干,并不玩什么伪斯文和假道学。就说眼前的这块石头吧,它将男性第一性征和女性第二性征奇妙地撮合在一起,独出心裁地创造出出奇制胜的审美效果:一对硕大无朋的巨乳横空出世,饱满欲颤,而在连接两乳的横梁处,却蹲坐着一根蔫头巴脑又细又小的黑色男根,让人看了目瞪口呆又惊诧莫名。想这“天作之合”,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深意呢?是乾泰坤宁阴阳和谐,还是男女一体难分难舍;是阳不敌阴柔能克刚,还是天高地低男尊女卑;是阴阳交合欢天喜地,还是饮食男女色欲炽烈,叫人绞尽脑汁无从索解。
我曾留心观察过人们面对此石时的第一反应,有人目光闪烁,有人匆忙逃离,有人旁顾左右而言他,有人装作视而不见又忍不住频频偷觑,还有人走上前来认真审视甚至款款摩挲一番,虽然表露出的心态大相径庭,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那就是这块石头无一例外地触动了每个人心底里最隐秘的那根弦,任谁都无法在它面前做到无动于衷,这就是这块石头的魅力所在。人们面对它时不管是惊异、慌乱还是好奇,都难以逃出它产生的气场影响。
也许,此石是上苍为了考验人们的智慧和悟性,而留给人们的一则“天谜”。既是“天谜”,就有隐微玄妙难以索释处,如果说白了指实了,趣味反而也就寡淡了稀薄了,还是留一点回味的余地为妙。
有朋友建议,将此石放在“娘娘庙”当生殖崇拜的图腾,或者买给婚姻介绍所作吉祥物或标志物,让渴望建立家庭或缺子乏嗣的人们膜拜求祷,使之物尽其用,得其所哉,偿因之使其中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就鸳鸯;或让膝下子嗣不继者珠胎早结,得产麟儿,才算功德无量,善果昭彰。
(刊《赏石界》杂志201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