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雷公屎”

“轰隆隆……”，炸雷响彻云霄，惊天动地。接着，天公洒雨，地爷筛糠，抖搂出一种尤物，一身玲珑剔透、软乎乎的尤物。这尤物因雷公的惊骇催生，故名雷公屎。“雷公屎”，名字听起来有点不雅，然而，就是这不雅的尤物，唤起了我难忘的记忆。昨晚，朋友聚餐，点了一盘“雷公屎抄酸菜”，八双筷子一抢而光，只好叫服务员“再来一盘”，方得解谗。大家便把话题移到了这不雅的“雷公屎”，一伙朋友大部分从小在农村长大，大多与“雷公屎”结下过不解之缘。

“雷公屎”是一种奇特的藻类植物，形状或似木耳、或似珍珠，颜色或呈青黄、或呈紫绿，其质嫩若凝脂，半透明状，因此有的地方叫“地木耳”，也有的地方叫“雷公菌” 、“天仙菜”、“地衣”。还有叫“葛仙米”的，传说东晋道家、医学家葛洪入朝将“雷公屎”进献给当朝皇帝，说此物可解热清火、明目益气。当时太子体弱多病，食用“雷公屎”后，竟然神清气爽，身体康复。皇上大悦，御赐“葛仙米”之名。《本草纲目》拾遗卷八有“葛仙米”记载。小时候，大人们都说是雷公打雷时屙的屎，所以叫“雷公屎”，叫习惯了，也就懒得去追究其学名了。

儿时，家里兄弟姐妹多，劳动力少，粮食紧张，便以“雷公屎”等杂粮接济。之所以把“雷公屎”当杂粮，一是春夏时节，雷雨过后，山坡、垄头的草地上、石坑中会生出取之不尽的“雷公屎”来，上天慷慨赐予的美味杂粮我们当然笑纳；二是多吃些“雷公屎”，可以省下些许米饭，粮食勉强可以捱到稻谷新出。所以，放牛兼捡“雷公屎”，便成了我们农家小孩的主要劳务活。

“捡雷公屎去哦。”小时候，我们经常在春夏的雷雨过后，便赶着牛儿吆喝着跑到野外的土坡上去拾“雷公屎”。心灵手巧的女娃们翘起兰花指，用食指和大拇指将静卧在地表上的“雷公屎”轻轻拈起，微微甩动，把沾附的粗盐大小的泥土抖落后，再小心地轻放小篮里，“雷公屎”保持着蓬蓬的原形。我们这些粗心的男孩却笨手笨脚的，看见“雷公屎”，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就往篮子里扔，带有泥土的“雷公屎”本来滑溜有粘性，被手一捏，再砸到篮里，很难恢复原样。间或，男孩还擦一把流到嘴角的鼻涕与搅和着泥土的“雷公屎”混在一起，却觉得无所谓。看到女孩小篮里的比自己多，调皮的男孩还会从她们的小篮里抢一抓过来，于是有了女孩男孩的追打，无奈之下，女孩只好撒撒娇，气唏唏的再去补捡一些……天不早了，牛吃饱了，“雷公屎”也捡得差不多了。小伙伴们便挎起篮子，赶着牛儿，哼着民谣回家，然后拿起脸盆来到小溪或井边清洗。女娃们轻柔地把“雷公屎”放在脸盆里，在水中掂掂，让泥土析出沉下，然后倒掉，反复几次，就干净了。大大咧咧的男孩则把“雷公屎”往脸盆里一倒，随便抖搂几下就算完事。回到家，妈妈高兴地煮好这道菜，端上餐桌，则各家有各家的感受。飘着泥土芳香的雷公屎，就这样经常端放在春夏的餐桌上，去捡雷公屎也成了我们童年的期盼。我们在捡起上天赠送的美食时，还捡起了友谊和童趣，这当然是儿时的事了。

现在物资充裕，“雷公屎”却成了餐桌上的春夏珍馐。喜欢研究美食的朋友告诉我说，“雷公屎” 含有十五种氨基酸，比猕猴桃还多，人体所需八种氨基酸它就占七种。他还说，干品“雷公屎”总蛋白高于黄豆，维生素C含量接近鲜枣比山楂、柑桔都高得多，维生素B高于一般菌藻类，蛋白质、钙和碳水化合物均高于许多蔬菜。“雷公屎”外观玲珑剔透，口感脆嫩滑柔，而且能纳百味，食用方法多种多样，糖盐可调，煮炒不拘，也可凉拌食用，家常烹饪方法是加油、葱、姜和酸辣椒等佐料煮食，那口味，令人食指大动。干中医的朋友告诉我，“雷公屎”有明目益气、解热清火、利肠胃、清疲劳等效用，还能治夜盲症、脱肛等症；外用可治烧伤、烫伤，兼具美容等功效。（2007.3.30）